李晓东

又名李丰溢，知名歌手、音乐制作人。1988年录制合辑《星座》开启歌手生涯 ，磁带销量破百万。1994年录制合辑《校园民谣2》。2018年1月参加湖南卫视竞赛真人秀节目《歌手2018》再度引起关注。

印象

“歌手”的人生

李晓东怎么也没想到，国内大热的《歌手》节目会向自己抛出橄榄枝。经历了人生的起落之后，他早已淡然看待名利，但仍珍视这次机会。

李晓东在舞台上对歌曲的诠释与他本人的性格重合。笑的时候，嘴角微微上扬，鼻翼舒展，瞳仁温暖且有神。他不是那种有着明星包袱的歌手，语态随性谦逊，圆润的脸部轮廓更添平和，眉眼间一道深深的印堂纹尽写人生沧桑。采访间隙，他与儿子视频连线，抬起手与儿子打招呼，笑容灿烂，声音里满是幸福。儿子出生时他已47岁，对他来说是极大的满足。《歌手》节目播出后，各种采访邀约如期而至，日程表安排得满满当当，他觉得自己很有冲劲儿，希望能为儿子多做一些，给他更好的生活。

李晓东的人生跌宕起伏。年少时在北京西直门桥下唱歌被星探发现，开启了他的音乐之路。第一盘专辑《星座》大卖，一口气又录制了《星座2》《星座3》。沉寂数年后，他签约香港大地唱片公司，成为《校园民谣2》的主角，随即出版了个人专辑。那时他红极一时，如坐过山车般冲至巅峰。三年后合约到期，公司却没有续约，所有的演出、演唱会一下子全没了，人生跌至谷底。“名利对于一个20岁的孩子来说是好事吗？现在看来可能不一定吧。”多年后，他开始反思当年的失重状态，起起落落，感慨很多。2000年，他录制单曲《亢龙有悔》，歌名取自《周易·乾》，意为居高位的人也要戒骄戒躁，懂得进退，他说：“我隐约想告诫自己是什么人，到底应该怎么做人。”

“年少时眼神中的忧郁气质，为什么现在一点儿都没有了？”

“这么一回忆，少年时期我还真的有点儿忧郁的感觉。”李晓东若有所思地扬起头，琢磨着这个问题：“可能还是跟性格有关。我是巨蟹座，年轻时对未来总有种恐惧感。现在我看开了，遇到的很多事情我都能化解，我想，这就是答案吧。”

李晓东早已释然：“人活着就是要解决问题，我是那种遇到事情不躲避的人。”“遇到困难会害怕吗？”“害怕？那不解决问题，人的心态很重要。”有的时候他的内心也很澎湃，但更多的时候相对冷静，可以平静地看待很多事情，对人生来说，这是一种质的飞跃。

重返舞台是我最大的欢乐 经历困难人生才会变得丰满

记者：您说过自己一直能唱，只是没有合适的机会，接到《歌手》的邀约就来了，为什么觉得这个舞台适合自己？

李晓东：《歌手》这个舞台对于大多数歌手来说，都有着莫大的吸引力。我做音乐做了三十年，无论是看往期的节目，还是亲临现场，我都真切地体验到这个舞台的专业性。舞台上所有的硬件设施，节目中所有与音乐相关、与电视相关的老师们，都是最好的。它的流程做得非常到位。尽管有争议，但不能否认它的优秀。能够接受这样的节目邀约，我觉得很幸运，是对我的肯定。

这么多年来，虽然做着幕后工作，但并没有离开唱歌。我不知道有一天我会在《歌手》这个舞台上唱歌，但人都会有一种习惯，对嗓子的保护就是我的一种习惯。虽然我也吃辣椒，也喝酒，但我会对嗓子相当在意。有时候开着车觉得嗓子不通了，也会喊两嗓子。所以这么多年，其实一直没有放下唱歌。

记者：您在《歌手》舞台上选择的第一首歌是《后来》，您说最初听到的是它的日语原版，通过您的演唱，英国歌手Jessie J虽然也不太懂它的中文歌词，但也被您的诠释所感染。您觉得相比较乐曲本身和演唱者赋予它的情感来说，歌词重要吗？

李晓东：对我来说，词和曲可能是可以分割的。就像电影音乐，虽然可以配上画面，但当你听电影音乐碟片的时候，脑子里可能联想出来的是别的画面，别的情绪，这也许就是音乐的魅力。音乐最早是帮助人类宣泄情感的载体，有了歌词以后就具象了。有时听一首歌，会觉得音乐做得真好，如果歌词要是写成另一种风格就更好了，我总是想着怎么去改，当然我相信对于大多数歌曲来说，歌词都是可以准确表达乐曲的。

记者：您说过《消愁》的每句歌词都能对照到自己的人生经历。拿“一杯敬明天，一杯敬过往”这句来说，您现在有什么想对过去的自己说的，又有什么想对未来的自己说？

李晓东：其实我这个人大大咧咧的，很多事情我不会想太多。现在想起来，我想对过去的自己说，再见吧，都过去了，人生总需要各种经历，让我面对一些困难，是对我的考验，经历了这些，人生就丰满了。这个歌词写得太好了，虽然都是排比句，形式上也没有多么出新，但落到文字的意境里，就完全不一样了。对于未来的自己，我想说，孩子是我人生的希望，希望他不枉此生，平平安安，也希望他有丰富的人生阅历。他刚生下来的时候我有种恐惧感，觉得等他上大学我都七八十岁了，能陪伴他的时间不多，他所得到的父爱可能没有同龄孩子那么多，所以我希望能多陪伴他。

记者：和十几年前相比，重新站在舞台上心态有什么不同吗？

李晓东：如果从竞演角度去分析，我站在全亚洲歌唱类节目级别最高的舞台，我很希望得到观众的认可，哪怕多唱一场，我也挺满足的。如果不从竞演的角度说，站在舞台上唱歌，我更知道自己的魂在哪里。年轻时我是一个歌星，随波逐流，不知道自己要什么。人就是这样，每长大一岁就会体悟到更多的东西，没有年龄的积累是不行的，以前在舞台上的状态是表演，现在歌声里有了更多的东西，我可以用更丰满的情感、更纯熟的技术把歌曲展现出来。通过唱歌，我还可以给家庭、给孩子提供更好的环境，我觉得很幸福。除此之外，能够重返舞台延续自己的歌手生涯，对于我来说太欢乐了。我这一辈子做得最好的事情就是唱歌，我很享受。

80年代和朋友在西直门桥下 弹吉他唱歌被星探发现

记者：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接触流行音乐的？

李晓东：应该是1982年吧，听到《我的中国心》特别受感染。后来我又听刘文正和邓丽君的歌，那时候我十几岁，很多歌曲听一遍就能记住歌词和旋律，我觉得搞音乐需要天赋，有天赋才会有热情，这种热情会推着你向前走。现在想想，当时的流行音乐对我来说是一种启蒙。后来我和几个朋友在西直门桥下弹吉他唱歌被星探发现，正式开始做职业歌手，那时候可以出专辑，录磁带，太酷了。《星座1》就这么诞生了。

记者：为什么说校园民谣对于您来说是一个“难以说清的误会”？您怎么看待自己“校园民谣歌手”这个标签？

李晓东：在录制《校园民谣2》之前，我发行过三张专辑，我一直认为我是流行歌手，但很多人通过《冬季校园》《关于理想的课堂作文》知道我，可能就不太知道我声音上其他的可能性，我说的“误会”可能是指声音上的吧。不过没关系，大家也不会特别在意。如果没有校园民谣歌手的经历，可能也就没有我今天站在《歌手》舞台上给大家唱歌的机会。这个标签给大家带来了这么多美好的回忆，我觉得肯定是好的。

记者：和其他的校园民谣歌手不同，您当时没有校园经历，怎样找到那种感觉，唱出那种风格？

李晓东：我的身份当时确实有点儿尴尬，没有大学经历，怎么去表现校园情怀呢？其他的校园歌手是通过校园民谣走上职业道路的，而我不是，所以我完全是通过一个歌手对音乐的情怀和理解去表现的。其实与《校园民谣》有关的磁带，从编曲到乐手，全部都是职业音乐人，比如崔健的鼓手张永光，唐朝乐队的贝司手张炬等。校园民谣这个概念本身也是职业词人黄小茂树立起来的，这个现象又怎样解释呢？当然现在大家已经释然，没有争议了，当年的争议回忆起来，也挺好玩儿的。

记者：后来您的工作从台前转到幕后，这些年有什么苦与乐令您印象深刻？

李晓东：1997年我离开大地唱片公司，1998年4月，一个朋友让我帮他的酒吧组乐队，所以就去了“男孩女孩”酒吧。我做得挺顺利，自己也有唱的机会。到了2000年，“男孩女孩”已经特别红火了，很多欧美的游客到北京来玩儿，第一个晚上都会到我们这个酒吧。后来酒吧的生意太好，在青岛、深圳都开了分店，成立了“男孩女孩”音乐公司。最鼎盛时期，每天都有全国各地的歌手等在酒吧门口想要加入。那时能在“男孩女孩”里唱歌，就和现在能站在《歌手》舞台上是一样的吧。2004年太合麦田唱片公司成立，宋柯大哥邀我加盟，我正式转入幕后。幕后的制作、监制工作让我多了一个生存技能，我开始有了新的视野、新的角度。后来我负责谭维维的音乐制作，给吉杰做专辑，也是得益于那段时间的积累。这种积累的过程很快乐，说到苦，可能是2014年和2015年这两年，工作特别少，那种半失业的状态其实挺失落的，对生活也迷茫。那段时间我把家从市里搬到郊外，和一个画家朋友做邻居，我开始练习书法，在书法里找到了新的生活乐趣。书法中一点一滴的进步我都很开心，通过书法，我也知道了中国古人都是有字和号的。所以我效仿古人，给自己起了“丰溢”这个名字，算是我的字。当时也没想那么多，就觉得换个名字也是换一种心情。

记者：2016年您发行专辑《星座4》，其实在1999年就录完了。里面大部分歌曲是翻唱老歌，是对自己歌手生涯的回忆吗？

李晓东：是一种期待吧。1999年录这张专辑是为了纪念21世纪的到来。当时人们对新世纪都是很向往的，我也不例外。2000年这个年份我觉得太牛了，所以我怀着对新世纪的憧憬录了这张专辑，翻唱了一些我喜欢的作品，就像一个很久不见的老友，用歌声和大家重聚，一起唱老歌，一起回想过共同经历过的音乐青春。

音乐是我做得最好的一件事 它给了我情感表达的出口

记者：如果可以选择，您是希望人生顺利，还是希望能经历一些坎坷来为自己的歌声增加厚重感？

李晓东：肯定想过那种一直都很顺利的人生。但人生不可能事事顺利，即使一个歌手一直很红，台下的他到底会经历什么，其他人也不会知道。作为歌手，多一些经历也许是好事。

记者：您对自己的现状满意吗？

李晓东：还算满意吧，还有待进一步发展。等到《歌手》的整个周期结束，我也会发新歌。但我总是告诉自己不要怀着太多期许，老天又给了我一个继续唱歌的机会，我挺珍惜，也希望能有更多的人认可我。

记者：本心来讲，您最喜欢什么类型的音乐？

李晓东：每段时期不一样。如果一定要选择一种，其实是摇滚吧。它有可能让你激动，百听不厌，我手机里都是老的摇滚乐。我听音乐还是更注重唱的部分，有能打动我的部分我就会留下来，老歌比较多。

记者：您想过怎样能让您的作品流传更久一点吗？

李晓东：我觉得没办法想。前两天有朋友跟我说，这个时代不出经典作品，我觉得不是。现在我们听到的经典歌曲都是上一个时代流传到今天的，当下的歌曲我们怎么知道在今后不能成为经典呢？贝多芬写《d小调第九交响曲》时已经聋了，他一定是把全身心投入到音符里，不会去想这个作品在两百年以后会不会成为经典。拿我来说，我会去写我所感受到的东西，也可以去写我感受到的其他人的情绪。年龄越大，积累越多，就更需要去宣泄，可以用笔记下来，也可以用音符记下来，所以写歌就是由心而发吧。

记者：多年来，您从音乐中获得最多的是什么？

李晓东：它给了我一个情感表达和宣泄的出口。虽然大千世界有那么多表达情感的方式，但我找到了一个大部分人都喜欢，又没做到那么职业的一种通道。这么多年来我也转行做过别的，比如开餐厅，但都没成功，音乐是我做得最好的一件事吧，这个职业对我来说可能也是冥冥中的安排。

记者：过段时间的《歌手》突围赛，您的曲风会做很大改变吗？

李晓东：会做些改变，而且应该是挺大的改变。大众评委一般都习惯了一种惯性模式，比如说从开始的铺垫，到一层一层的叠加，然后爆发，最后结尾收或者放。也许我会清淡一点，要不要把我校园民谣的简约风格再重新拿出来，但现在还在讨论，歌曲也还没想好。

李晓东口述 在《歌手》舞台上我唱得过于激动了

来到湖南卫视《歌手》这个舞台，我觉得总有一种缘分的安排。洪涛老师在听我唱歌之前，听了一百多位歌手的演唱，很多都是知名歌手，之所以能选上我，其中一部分原因，可能有我半生音乐积累的因素，另外一部分原因，我觉得是缘分。所以能来到这里，我很珍惜。

这三期《歌手》节目的录制，拿我个人来说，准备最多的还是在音乐上。我在出场前也不知道自己是第几个演唱，自己的演唱风格和情绪与上一个歌手是有紧密关系的，所以出场顺序还挺重要，但是这个我左右不了，我只能单纯地把音乐做好。

《后来》这首歌，之前的编曲和我的这个版本不太一样，整个段落的结构也不一样。这首歌原本是讲一个女孩的人生故事，我们最早选定这首歌的时候，已经确定了在歌词上把女生表现情感的那部分内容去掉，只表达男人对人、事、物等过往情感的宣泄。除了歌词上的改动，在段落结构上具体怎样一层一层地推进，其实我们都是做了细致的思考，也会考虑到我自己的演唱习惯，我个人的音域。想要通过一首歌对观众有所触动其实挺难的。《后来》改了三次，《消愁》《心的祈祷》都改了五次，基本上是完全不一样的歌曲了。

做了很多准备之后，真正走上舞台，其实也会有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，比如我演唱时的情绪。这几次在舞台上唱歌，我觉得我过于激动了。实际上我还是在录音室里面的时间比较长，舞台其实已经疏离了很多年，在舞台上自由一点没问题，但不能太过，如果情绪失控，就很容易造成失误。整个唱下来之后梦佳对我说：“东叔你太棒了，你比排练时好太多了。”但是我整个人完全是懵的状态，甚至觉得不是我自己在唱歌，是一种力量推着我，让我一句一句把这首歌完成，整首歌4分钟很短暂，却又那么漫长。所以我这种游离的状态是有一点儿过了，是情感的激动吧，应该再理性一些。

这些其实对我来说都是一种经历。从事音乐几十年，我总是感觉冥冥中有一种力量推动着我往前走，当然我也在不断选择自己的人生。过去的事情已经不能再重新来过，所以就做好当下的事吧。我觉得古人说的很多话都有道理，明白了这些，会弄懂生活中的很多事。所以面对机遇，我会珍惜，会期待，也能想得很开。如果你和一件事情有缘，你尽管努力去做，不必问结果，自然会有一个好的结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