跑完一趟回来，老肖就在公交车上或休息室吃从家里带的泡面或者饼干，然后再抓紧时间小睡一会儿。开车上路时，他发困就拧开水杯不停喝水。实在控制不住，会打自己几巴掌。再不行，车上没乘客时，就停下车，围着车走几圈，吼几嗓子。
原标题：午夜“摆渡者”
核心提示
深夜的成都街头，昏黄的灯光，宽敞的马路，有时路上连个人影、车影都看不到。一辆公交车静静驶过，有时候稀稀拉拉有几名乘客，有时候空空荡荡……
这是298路公交车，目前成都唯一的通宵夜间公交线路，每晚10点到次日凌晨5点30分发班13次，线路起止站点都是新会展中心公交站，全长49公里。
记者连续多日乘坐298路公交车，亲眼见证了这些夜班司机默默而辛勤的“夜生活”。
298路
●行车路线
往返于新会展中心公交站～火车北站公交站
●发车时间
晚22点至凌晨5点30分
●途经线路
科华路、人民南路、盐市口、红星路、火车北站等夜班族较集中的地方
夜班司机肖代强的一夜
2月28日22:00过
从家出门去上班
2月28日23:30
到达新会展中心公交站
开始检查车况
3月1日00:10
老肖开车出发
3月1日02:00
老肖跑完一个来回
回到新展中心公交站
3月1日02:30~04:30
在车上睡了两小时
3月1日04:30
他又驾着公交车出发
3月1日06:40
回到新会展中心公交站
结束了一夜的工作
孤独
有时一个乘客都没有
“开着开着大脑就一片空白，感觉自己就像个机器人”
2月28日晚上10点过，12岁的儿子正在做作业，肖代强和他简单打了声招呼后，出门乘坐公交车，赶往工作地点新会展中心公交站。
老肖家住茶店子附近。他自己有车，开车上班需要半个多小时，而乘公交车需要一个半小时。不过，老肖一般都乘公交车上下班，因为下班后太困，“以前自己开车，下班时感觉随时可能会栽倒在方向盘上……”
1个半小时后，肖代强赶到新会展中心公交站。检查完车况、安全设备，已近午夜12点。脱下皮鞋，换上布鞋，戴上磨破了洞的手套，老肖发动公交车，准备出发。
从新会展中心公交站出发时，已是3月1日凌晨零点10分。这天是周五。“每到周五和周六，乘客都会多一些。”对于这条公交线路，老肖已非常熟悉，他甚至还能说出哪个站经常坐车的乘客。
果然，开出三四个站后，这辆拥有11个座位的公交车已坐满了乘客，还有几个乘客是站着到达目的地的。而更多的时候，老肖的公交车只有四五名乘客。298路走的是一条循环路线，从新会展中心公交站出发，到火车北站后再折回，来回49公里，跑一趟两个半小时左右。
“一个来回一个乘客都没有，我都遇到过。”老肖说，这样的情况往往出现在凌晨一点半后，“一两个月能遇到一次吧。”
车内没有乘客的时候，也是老肖最难熬的时候。特别是凌晨两三点钟，昏黄的灯光，空荡荡的街道，有时路上连个人影、车影都看不到。“开着开着大脑就一片空白，看到红灯就踩刹车，该拐弯了就打方向盘，感觉自己就像个机器人……”
刚开始，没有乘客的时候，老肖偶尔也会感到害怕。特别是经过污水处理厂河边那段路，“那里光线很暗，感觉阴森森的……”
熟客
代驾司机爱乘298路
“凌晨1点前乘车的多为下夜班的；1点到3点的大部分是代驾司机”
第一趟比较顺利，差不多1个小时，他就开到了火车北站，然后折返往回开。
凌晨1点20左右，市民蒋先生从万福桥站上车。上车时，他向往常一样热情地向老肖打招呼。“今天手气不错吧？”老肖没有扭头，依然注视前方。“听他向我打招呼的语气，我感觉他又赢钱了。”老肖告诉成都商报记者。
54岁的蒋先生是肖代强的熟客之一，他住火车南站附近，几乎每天下午都要到万福桥附近打牌，直到凌晨才“收工”。
“一个月30天，我28天都要坐298路公交车，肖师、黄师、钟师……10个司机，我每一个都认识。”蒋先生说，“这些上夜班的公交车司机真不容易，别人都睡了，他们还在上班，我之前是开出租车的，理解他们的难处。”
还有一群人，也特别爱乘298路，那就是代驾司机们。“有时候，他们会打车到最近的公交站台，然后再坐我们的车回家。”
代驾司机们，有时也会说说他们的遭遇，给老肖解解乏。“有一次，一个30来岁的小伙子上来就吹牛说，他刚开了一辆法拉利送人回去，还开过两百多万元的宾利。小伙子炫耀完就开始骂，说越是有钱的老板，越是抠门，买那么贵的车，连小费都不给。”
夜幕下，老肖有过尴尬的遭遇。老肖说，那天车上人多，醉汉在人民北路站上车，上车时就跌跌撞撞的，他还特意让别人给其让了座。到了终点站后，醉汉死活不愿意离开，折腾了一个多小时，老肖无奈，只好叫来警察。最终他给醉汉10元钱让他打车走了。
“凌晨1点前乘公交车的多为下夜班的；1点到3点的大部分是代驾司机；3点以后的大多是在九龙广场或者荷花池做服装批发生意的……”老肖对晚上的客源“门儿清”。
斗困
不停喝水，吼几嗓子
“实在控制不住，我会打自己几巴掌”
3月1日凌晨2点半左右，老肖跑完一个来回，回到新会展中心公交站。他把车停好，放平椅子，在车上睡了两个小时———这一天他是零点10分发车的晚班，不仅可比平时少跑一趟车，每趟中间休息时间也更长，“平时两趟中间的休息时间只有40分钟”。
更多的时候，老肖每晚需要来回跑三趟。跑完一趟回来，他就在公交车上或休息室吃从家里带的泡面或者饼干，然后再抓紧时间小睡一会儿。
即便这样，到了凌晨三四点以后，尤其是车上一个乘客也没有时，老肖还是感到困意挡都挡不住。
在和“困”的斗争上，老肖的同事钟友谊选择的是和乘客说话，不管面熟不面熟，他都主动打声招呼。
可是老肖不太爱说话。有时他从上班到下班，不说一句话。发困的时候，他就拧开水杯不停喝水。“实在控制不住，我会打自己几巴掌。”他说，再不行，车上没乘客时，就停下车，围着车走几圈，吼几嗓子。
“晚上比白天开车更累人。”老肖说，晚上开车视线窄，路上车辆车速又快，开车时必须高度集中注意力。
车队会随时调看车上的监控视频，如果被发现打瞌睡等现象，领导会找他们谈话。 “去年，一个同事在天亮快到终点站时，因为太困打盹，撞坏了路边的路灯杆。还好，当时车上没有乘客，那位同事也没受伤……”
所幸的是，开夜班车的近一年来，老肖没有出过事。
夜班“后遗症”
人变懒了，精神头没了
清晨6点40左右，老肖跑完第二趟新会展中心公交站，结束了一天的工作，然后坐公交回家。“上车就打瞌睡。”中途还要转一次车，好在每次他都能及时醒来。回到家后，已将近上午8点半。老肖大多数时候不吃早饭，倒头就睡。睡到下午2点多起来，用微波炉加热妻子给他留下的饭菜。
1日是星期六，儿子在家做作业，老肖检查了儿子的作业，尽一尽父亲的责任。
一年夜班下来，老肖感觉自己最大的变化是：人变懒了，精神头没了。“白天睡的时间再长，起来还是没精神，有时候想出去耍，脚上也懒得动了。”
老肖的同事老钟说，上夜班一年后，他体检时就查出了糖尿病。医生告诉他，这也许和上夜班，生活不规律有关。
不过，老钟暂时还没有换白班的打算。前一段时间，老钟曾代同事上了一阵儿白班。没几天，他就回来上夜班了。“上夜班习惯了，一下子换白班，我也适应不了。”
开通三年，最初的10个专职夜班司机，现在还留下来的，只有3个了。
成都公交集团星辰巴士有限公司305车队相关负责人叶磊告诉成都商报记者，298路公交车于2010年10月11日开行，是成都唯一的通宵公交车线路，共有10名专职夜班司机，分两班工作，施行上一休一制度。由于夜间行车比较辛苦，司机在生活上享有一定的夜班趟次补贴。
叶磊提醒乘客，由于夜间线路发车间隔时间稍长，有时候会存在候车时间较长的情况，请乘客上车时不要抱怨司机，理解他们的辛苦。
(记者 周恒 摄影记者 王天志)
